對話教育專家：取消文理分科須有配套改革
2009-02-10 14:27:57新浪高考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上海交大教授熊丙奇
新浪教育：我們看到您在《東方早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沒有配套改革 取消高中文理分科不可行》，您個人是建議取消高中文理分科的，而我們看到網上調查顯示，不少網友表示不贊成取消文理分科，很多家長和老師都認為文理分科會導致學生的課業負擔太重。您對此有何看法？
熊丙奇：文理分科存在兩方面問題，一個，取消文理分科它的必要性，另外一個是可行性問題。從我們現在的調查，還有對家長的分析來看，其實所有的家長，包括學生還有老師，大致來說都認同文理不分科，對學生的發展是比較好的。因為如果一個學生已進入高中或者是在高一，或者是在高二然后就分科學習，主要關注自己所選科目的課程的學習，而其它的就不再學，這可能對他未來的長遠發展不是非常有利。因此取消分科對學生的綜合發展是有必要性的。
但是問題現在是出現在可行性上面，因為如果文理分科在現行的高考制度下，它對學生來說一定程度來說可以少學一些課程，關注自己的優勢科目，但是取消文理分科它必然會導致學生可能學習的課程會更多，考試的負擔可能就重，這是所有的家長和學生最為擔憂的一個問題。就是如果現行的高考制度不改革，我們取消文理分科，它就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會增加學生的課業負擔，而不是減輕學生的負擔。
這樣的改革跟以前我們搞的課程改革，高考的科目改革其實是一個道理，其實我們以前的高考科目改革以及中學的課程改革，最后都是以失敗而告終的，它的核心就在于高考制度沒有改革，這是一方面；第二方面的原因，就是說即便我們取消文理分科，但是如果說在現行的高考制度下，學生理科生多學了文科的課程，文科生多學了理科的課程，并不能夠培養綜合素質的人才。因為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應試教育，而應試教育的根源在于高考制度，也就是說高考制度不改，應試教育還是不會改變，學生所學的課程、科目最終他是為了記住這個知識點，最后是通過考試考上大學，而他根本不會關心我通過這樣的課程學習培養了我怎樣的素質，這是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
新浪教育：您覺得教育的最終目標是來取長補短，還是揚長避短？如果要是取消文理分科的話，也就是說所有的學生他面臨所學的科目都是一樣的，那他的個人強項如何展現，這方面平衡該怎么來做？
熊丙奇：我覺得是這樣的，如果取消文理分科，它的前提是必須改變學生的評價體系，以及升學制度，這是前提。如果說我們的高考制度不改革，還有學生的評價體系不改革，這個文理分科是不可行的，是推行不下去的，也是對學生的素質提高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這是前提。
那么如果說我們有了這樣的改革打算，再來進行文理分科，那么從中學的教學到升學，到大學的教學改革都應該進行系統改革，在中學剛才你講的那個問題，實際上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今后中學的學習它應該是建立學生的必修課加選修課體系，也就是說我們核心可能學幾門必修課，但是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個性和興趣去選擇你想讀的科目。我們可以知道在美國有一些中學生甚至可以到大學里面選擇課程來讀，也就是說今后的課程并不是圍繞著高考的課程來學習，是你在中學里面你自己選修了什么課程，而實際上選修的課程以及課程的得分應該是今后你進入大學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也就是說你的中學學業成績是進入大學的最重要一個指標。
那么今后的升學考試應該建立多元的評價體系，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高考的學科考試應該定為學業水平考試，而這個學業水平考試跟中學的教學水平是無關的，也就是比如說我們現在大一的學生，大二的學生，他可以去參加GRE，托福考試，高中的學生也可以參加GRE或托福考試，也就是今后我們的學業水平考試是針對高中畢業生，或者說針對高中水平的考試，是任何一個學生都可以參加的，而這個成績也應該作為升學的一個標準，而這個考試是跟我們的學科脫離的。學科的成績就是看你中學自己的自主選擇的科目成績，這個是可以作為升學的一個標準，而學業水平考試是檢驗高中學術水平的一個考試，這個考試是跟學科脫鉤的。那么這個學科反映出你基本的知識能力和素質問題，再結合大學的自主招生，這樣一個多元的選擇才可能讓學生擺脫學科考試，擺脫為了升學考試而進行漫長的學科的學習準備，這是一個根本改變。
另外對于這樣的改革，大學的教育也要改革，也就是說大學現在按照過去的專業的口徑來招收培養學生的方式要進行根本的調整，如果說你高中文理取消，而大學的學科門類還是很多，或者說你專業還是很細，那這個同樣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因此取消文理分科，不僅僅是一個動作，它有一系列的配套改革，中學的課程改革、教招考分離的考試制度改革、升學制度改革以及大學的培養機制改革，這是一個系統的改革，它不是說我就是文理分科是好是壞的問題，而是說是不是具有可行性的問題，是立足于學生的能力、素質的發展來進行的一個系統的改革問題。
新浪教育：您剛才提到一系列改革，除了評價體系方面的改革，還有在大學招收錄取方面的改革，您覺得在我們目前的教育環境之下，這樣的改革需要多長時間能最終實現？
熊丙奇：這個改革主要是取決兩種因素，一個因素是教育公平，第二個是社會公平。就是說我們能不能做到教育公平和社會公平？這是這兩個改革的一個核心。我們現在的高考制度改革每當要改革的時候都遇到教育公平的質疑，原因在什么地方？就是我們現在的大學它是實行行政管理，而中學它本身應該是校本管理，但是它現在也是受行政很大的影響。因此在行政力量的影響下，中學的學生評價我們往往認為它是不客觀的，就是說你即便是中學的學科成績，你中學有推薦，但是你推薦出來的學生可能不是最好的學生。因此這幾年來我們每當談到保送生，談到自主招生的推薦生，我們就對它的公信力很質疑。
所以說這次要求中學它本身要回歸它的校本管理，同時建立教師委員會和家長委員會，對學生進行評價，這就是一個大的改革。而另外一個大學的改革，它現在也是一個問題，就是行政化的問題，大學的行政化不改革的話，會導致這個行政的力量、行政的因素會左右招生和培養，因此這也是我們這幾年來對大學的自主招生質疑最多的一個方面。
因此它要實現教育公平，首先要對教育的體制進行改革，因此這也就牽涉到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一個問題，它不是說我是局部的，你說我現在大學自主招生，但是自主招生背后的問題就是你大學的管理制度問題，你是不是有一個民主的決策機制，你是不是有一個以學術標準和教育標準來對學生進行招生的這樣的一個透明的制度，如果沒有的話，你的自主招生也無法進行，這個就是社會公平問題。我們覺得現在的教育問題其實還受制于現在的社會問題，比如說戶籍制度，比如說我們教育資源的不均衡問題，地區發展的不均衡問題，我們農村的學生他為了改變自己的戶籍身份，他必須通過高考這個體制來改變自己的命運，這個確實現在存在的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如果這個問題不改革，所以說大家就會對卷面的分數每分必究，就會認為學科考試是最能保證公平的，離開這個學科考試，其他的公平都是靠不住的。所以說這個是教育之外的社會問題，而這個問題如果不解決，它肯定會制約教育改革的步伐。
其實我們這幾年談的高考改革，除了教育內部的因素之外，很重要的就是社會因素。所以說這兩個方面應該講是教育改革它必須所思考的一個大的問題。因此我覺得我們現在教育部提出四方面二十個問題，實際上每個問題都是環環相扣的，而最后的問題就是體制問題，最終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要改變我們當前的教育體制，如果教育體制不改革，我們這些局部的問題的改變最終都會在這些體制的問題影響下，沒有產生實際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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